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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官官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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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建路福州轉運司衙門

“嚴公,你這是。。。?”此時剛剛進入轉運司衙門的福建路提點刑獄司之長吏,提點刑事公事胡提刑,見嚴國罋暴跳如雷的,於是拿著一紙公文,看著嚴國罋詫異的問道。

“胡提刑,你如何來了?”嚴國罋見到胡提刑是轉怒為喜,連忙迎上去,居然拉起了胡提刑的手說道:“胡提刑,你來的正好,本官正有事與你相商。”

依宋律,處理親屬的案件需回避,也就是避嫌,因此嚴國罋是不能直接插手泉州晉江縣之事的。

而提點刑獄司的胡提刑就不一樣了。

提點刑獄司是為了按問地方刑獄,整肅地方吏治而立,因此泉州知州李三堅對晉江縣知縣吳錫俞的判決需提請提點刑獄司覆議、覆核,方可定罪、施刑。

提點刑獄司的設立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分轉運司之權,同時也是為了互相監督而立。

有宋以來,朝廷對各路府州軍的控制,是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朝代,可謂是嚴防死守、滴水不漏。

胡提刑將公文交於左手,微微揚了揚手中公文,不動聲色的甩掉了嚴國罋的手後,反問道:“嚴公要商議的是這件事情吧?”

“這是。。。這是哪裏來的公文?”嚴國罋聞言看著胡提刑手中的公文,詫異的問道。

“泉州!”胡提刑將手中公文遞給了嚴國罋後說道:“泉州太守李三堅鞫獄泉州晉江縣知縣吳錫俞一事。”

嚴國罋聞言臉色異常難看的接著公文,細細的看了一遍。

“一派胡言!”嚴國罋看完後怒道:“他李三堅才來泉州幾日啊,就妄自菲薄泉州之事?就擅自做主,掘堤放水,淹了晉江縣百姓的大片良田,百姓死傷無數,村莊、良田、牲畜等亦是如此,如此嚴重的後果皆為他李三堅一手造成的。此時他居然狡辯,是為了緩解泉州水患,掘堤洩洪?一派胡言,簡直是豈有此理。晉江縣知縣吳錫俞為一名數十年的老吏,精於政事,擅於民事。李三堅如此荒謬之舉,吳錫俞當然要拒絕為之,可卻招來了一頓羞辱,被罷官免職不說,李三堅還居然當眾施刑於他。胡提刑,我大宋的官是說免就能免嗎?說除名就能除名嗎?何人給了他這麽大的權利?還有王法嗎?我大宋律令何在?我大宋官員體面何在?”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胡提刑聞言心中暗暗好笑。

李三堅何人也?年初之時杖斃了當朝國公、皇室宗子,最後居然能夠全身而退,那麽問題就來了,到底是何人在護著他?

這個問題就不言而喻了,什麽人護著他,那麽就是什麽人給了他權利,如此,嚴國罋於此地大發怨言,豈不就是明知故問嗎?

別人不知道,胡提刑可是清楚李三堅與那人之間的事情的。

“嚴公,你先別著急,坐下來慢慢說。”胡提刑待嚴國罋長篇大論的告一斷落後,笑瞇瞇的對嚴國罋說道。

嚴國罋說久了,確實感覺有些累了,同時有些口渴,於是坐回到了椅子之後,喝了口茶後,問向胡提刑:“胡提刑,依我大宋律,此人如此惡舉,是否有罪?有罪又該當何罪?”

其實官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嚴國罋又豈能不知大宋律令?嚴國罋只不過想讓掌一路之刑獄的胡提刑親自開口定罪,那麽嚴國罋就可以以此上奏朝廷,治李三堅的罪了。

此時嚴國罋心中早已給李三堅想好了五六條罪名了。。。

“當然有罪!”胡提刑聞言斬釘截鐵的肯定道:“至於是何罪名,胡某以為李三堅此人有越權之嫌。”

嚴國罋為一路之長吏,那麽他在朝廷當中必然也有他的關系,據說他是朝廷某位大臣的門生,同時嚴國罋為一州之長吏,而胡提刑是為嚴國罋的佐貳,為他的輔佐之官,那麽胡提刑不敢也不願意將嚴國罋得罪狠了,否則後果難料。

要知道胡提刑還是想向上爬的,若能於京師任一名京官,豈不比在閩地這個荒僻之地任官強上百倍千倍?

胡提刑思來想去,權衡利弊,就給李三堅定了個越權的罪名。

越權之罪是可大可小的,主要看你越多大的權,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後果嚴重的,就是罷官免職,流配兩三千裏,而輕微的,也就打幾板子了事。

若是李三堅真的持有“尚方寶劍”,那麽越權之罪,當然就無從談起了,又有何人敢定李三堅的越權之罪?

此時胡提刑也不知道李三堅那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況。。。

“只越權之罪嗎?” 嚴國罋聞言皺眉問道。

“哎,嚴公。”胡提刑聞言答道:“嚴公所言泉州知州李三堅妄自菲薄泉州之事,他本就為泉州知州,因此何來妄自菲薄之說?至於他擅自做主,掘堤放水,壞民、壞田、壞村莊等事,實乃是道聽途說,我等身為一路之官吏,當明察秋毫,不可妄自擅下決斷。再者說,泉州知州李三堅此前也有告急文書到了福州,向福州求援,可福州給了泉州什麽?什麽都未給,沒有一粒米、一文錢給他們,因此嚴公,胡某據此猜測,想必李三堅為了緩解泉州水患,也是無可奈何的出此下策,擅自做主、肆意妄為就無從說起了。哈哈,要說此人擅自做主、肆意妄為,乃是其在京師所為,難道到了泉州還不吸取教訓嗎?”

“七月本是雨季,連日暴雨,我福建路各府州軍也是遭了水災,而朝廷撥付的賑濟錢、糧卻遲遲未到,如此哪裏還有多餘的錢、糧撥給泉州?” 嚴國罋聞言臉色微紅的說道:“就算福州虧待了泉州,但他也不能出此下策吧?掘堤放水,淹了可是我大宋的土地。”

胡提刑到底與新任泉州知州李三堅是什麽關系?難道李三堅是胡提刑的門生?嚴國罋心中暗暗猜測道,可自己從來沒聽說過胡提刑有這麽一個門生?那麽胡提刑為何言語之間皆是為李三堅開脫?

更令人氣憤的是,胡提刑居然還提醒自己,李三堅京城開封之事。。。。提醒自己投鼠忌器?

李三堅在京城之中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此時早已傳遍了天下,嚴國罋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李三堅背後可是站著當今天下第一人,大宋皇帝趙佶。。。

嚴國罋想到此處,不由得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不禁問向胡提刑道:“依胡提刑之見,又當如何?”

“看來胡某需要去一趟泉州了,嚴公以為如何?”胡提刑聞言答道。

“嗯,胡提刑親自前往,必然會妥善處理泉州之事。” 嚴國罋點頭道:“不過,有件事情,胡提刑當慎重為之,那就是泉州晉江縣知縣吳錫俞之事,吳錫俞此人多年為吏,矜矜業業十餘年之後,方才轉遷為官,實屬得官不易,可。。。可卻被李三堅罷官免職,這。。。這也太不公了吧?”

胡提刑前往泉州,若是處理好了也就罷了,若處理不好,自己定不與李三堅善罷甘休,嚴國罋心中暗道。

無論怎樣,李三堅畢竟為一名初出茅廬的小子,又怎能鬥得過自己?就算他身後站著是宋帝趙佶也不行。

“當然不公!”胡提刑聞言大聲說道:“朝廷堂堂品命官,豈容如此親率?嚴公,胡某的意思是,不如命泉州州衙將吳知縣立即解送福州,由福州衙門定奪,嚴公,做不了晉江縣的官,福建路其他地方還是有缺的嘛。”

“多謝胡提刑了!” 嚴國罋聞言大喜,拱手謝道。

所謂官官相護,就是這個道理,護他人就是護自己,胡提刑久居官場,是深谙此道的。

那麽胡提刑到底與李三堅是什麽關系?嚴國罋此時此時心中是更加的疑惑了。

“嚴公不必如此,你我同朝為官,同殿為臣,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吧?今後胡某還需仰仗嚴公之處還多著呢。”胡提刑還禮道。

小子,你惹下的麻煩,我也暫時替你壓下去了,今後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了啊。。。

此時胡提刑心中暗道。

。。。。。。。。。。。。。。。。。。。

“你們兩個今日就前往泉州,探聽泉州州衙及知州李三堅的一切事情,切記,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傳信於本官。”

嚴國罋自轉運司衙門出來後,就吩咐兩名心腹道。

雖然胡提刑為了李三堅,將好話說盡,雖然胡提刑已答應解決嚴國罋大舅子吳錫俞之事,但嚴國罋此時已經起了將李三堅除去之心,最起碼將他趕出泉州,趕出福建路。

如此刺頭,如此之人,留在福建路始終是個禍害,嚴國罋心中暗道。

而此時泉州發生的事情是不足以解決掉李三堅的,因此嚴國罋打算差心腹前往泉州,探聽泉州的一切事情,並盡最大可能抓住李三堅的把柄,如此再上奏朝廷,將李三堅趕出福建路。

“小的遵命,相公放心便是。”兩名隨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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